明月黯,夜风寒。
相思虽已知西域之徒勾心斗角的狠毒,认为鄂史茨由王子转成盗匪的行径在这里稀疏平常,可亲眼看到窦比手持匕首插入成方胸口的时候,一颗心还是怦的大跳,几乎要呼出声来。
单飞、铁正却是头发丝都没动上一根。
二人一个久经世故、一个更是常年在刀口上生存,在窦比和成方交谈时,二人均感觉到窦比笑里藏刀的杀机。
与虎谋皮素来是要谨慎做的买卖,若没有相当的实力,难免会被对方一口吞了下去。成方看起来狡猾,但在利益、权利的勾引下却多少失去理智。
目光还留在夜明珠上,成方就感觉胸口先寒再痛,张口就要叫出来。
窦比杀人手法却是相当的熟练,早料到成方会有这般反应,左手的夜明珠径直塞入成方的口中。
成方口中有物,惨嚎声不过化作寒风中一丝呜咽。死死盯着窦比,成方眼中满是怨毒之意,如果要能说出声来,肯定会说一句——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窦比那一刻却是冷静异常,更没什么畏惧。拔出匕首任由成方鲜血喷在树上时,他再一刀割破了成方的喉管。
成方似空麻袋一样倒下前,窦比还能一刀从成方口中挖出夜明珠拿在手上,随即一脚踢在成方的身上,再不看他一眼,窦比冷笑道:“和老子谈条件,你还差得远!”
树上的铁正、单飞互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的意思——这个窦比看似无足轻重,但绝对是条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已方必须要再小心一些。
远方有脚步声传来,一道暗影向这个方向奔来,单飞认得那正是和窦比一起的汉子,叫做李朗。
窦比见兄弟近前,并没有任何意外。
李朗低声道:“老大,怎样了?”他说话间望见树后死去的成方,兴奋道:“老大原来已解决了他。”
“你那面如何了?”窦比问道。
李朗诡异笑道:“老大放心,我早在饮水中下了药物,他们眼下都是睡的正香,只要老大搞定这个贪婪的成方,然后我们就可以放火杀人,随即将事情推到班氏、范家身上,说这个成方是班氏特意派来的内鬼,害死所有人却被老大所杀,谁又能分辨真假?不过我们眼下要先把他们的货物运走,若是被火烧了未免的过于可惜。老大,你真的要把所有货物交给鄂史茨?”
窦比缓缓道:“兄弟们把最贵重的留下来,剩下的交给鄂史茨。”
李朗多少有些不舍。
窦比冷然道:“你莫要忘记成方是怎么死的。”
李朗向窦比的左手望去,见老大还握着那颗带血的夜明珠。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李朗道:“就按老大说的来做。”
窦比满意的点头道:“做事吧。”他和李朗悄然掩住身形、向民宅的方向奔去。
长街恢复了寂静,渗骨的寒风中,血腥气味不算浓厚,一切宛若未成发生一样。
相思终于回过神来,见单飞、铁正均是沉吟不语,相思小心翼翼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冷风袭来,她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点颤抖。分析和实战虽有关系,但也有很大的不同,相思今天才深切明白义父这帮人在西域能立足是多么的不易,更敬佩班氏祖先的能人不能。
单飞突然道:“铁兄,我有个问题不知道……”
“请说。”铁正立即道。
单飞沉吟道:“我知道每人做事都有自己的定势,范家能立足西域,对敌自然有很成熟的反击之法,却不知道你们准备如何应对鄂史茨和窦比的算计?”
铁正缓缓道:“都说西域马贼最是狠辣,但西域很多国主比那些马贼还要不如。马贼杀人越货后还敢担当自己的所为。那些国主取得利益后却将恶果泼给清白之人。这些事情在我们眼中本是再清楚不过,但奈何百姓中能明白的没有半成。”
单飞听他说的曲折,却没有不耐烦。
铁正终道:“但在血淋淋的事实前,那本是蒙昧之人却可化作一股极为恐怖的力量。”
相思低声道:“铁叔叔,你怎么不干脆的来说……”
单飞却已明白铁正的意思,“你们要让那些商人在鲜血前醒悟后再揭穿敌手的阴谋?”
铁正沉默。
单飞亦是默然。铁正说的隐晦,单飞却听的清清楚楚——很多人一定要被害一次才长教训的,更可悲的是很多人就算被害也是浑然不知,或许死都不会明白。
半晌后,单飞终道:“窦比他们说了,会将那些商人的货物送到鄂史茨那里。”
铁正凝重道:“此人不简单。能舍得将那些财货送出去的人,想必会有更大的图谋,我们一直小瞧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