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上二十年前傅从楦在大青山放的那一把火,两回了, 我这毕生心血, 都险些尽葬于他们傅家人之手了”韩昊气到面目狰狞, 在对巨大损失的痛惜之下,理智俨然已被烧了个荡然无存, 暴怒地冲着手下吼道,“不是喜欢放火么,那就尽情地给他们放个够还废话什么, 给我速速去烧了这三危山”
“傅家的人敢来西川, 就要做好有来无回的准备”
韩昊怒气上头,俨然已无多少理智可言,手下不敢违逆,半个时辰后,火油、硝石等一切就位, 韩昊一声令下, 三危山下,山民、村民们开始争相惊呼逃窜。
韩昊冷冷地看了那漫天火势, 冷哼一声,在脑海里臆想了一番傅家那群人死无葬身之地的惨状, 心中这才稍微舒服了些许,回身仓促套了孝衣, 冷冷一笑, 面上带了一层古怪的激动与假到不行的悲戚, 装摸做样道:“好了, 而今,得回去给老爷子送终了。”
三危山上,等允晟一行发现事情不妙时,情况已经很有些凶险了。
“二哥,从哪撤”允僖焦急道,“韩昊那个老货狗急跳墙都敢直接放火烧山了合黎城去不得了我们还是等往西走”
“先想办法下三危山再说吧殿下”郇瑾暴走道,“这火烧的太快了,艹了,韩家那老狗是烧了火油么下不了三危山,大家今天都得死在这儿”
允晟面色凝重,仔细辨别了一番方位,正欲开口,一道白衣身影从树后翩然飞来,直直地落在众少年眼前,只听一道悦耳如黄鹂的清脆嗓音直接道:“诸位,请跟我来吧”
众少年齐齐一惊,纵然有火势树木所遮掩影响,但以几人的身手,竟然毫无察觉此女的靠近,也实属十分的罕异啊
郇瑾和允晟都不由十分戒备地看向来人。
白衣少女步伐轻灵,说完那句话后几个腾挪转移间便掠出了好大一段,见众少年无人跟来,不由焦急地顿下了脚步,仓促解释道:“诸位,我乃西川程氏之女,我父受韩贼挟制多年,对诸位昨日烧田之义举,程某深表感动。”
“而今情况紧急,诸位先随我来,具体缘由,个中内情,待我们安顿下来后再细细论之可好”
“你是程老前辈的女儿”允晟眉梢微拧,情况紧急,他也不多啰嗦,直接问了,“如何证明”
白衣少女一扶腰间剑,顺手一抽,华光大绽。
允僖感觉自己手里的承影剑骤然嗡嗡作响,甚至隐隐发烫了起来。
“我父亲把承影剑赠给了小公子,”程双陆深深地看了允僖一眼,平静道,“我手上的,便是与之同日出世的含光剑。”
允僖几乎是完全不太受控制地抽出了自己手里的承影剑,两剑相合,震出悦耳的鸣声,光彩异常的耀眼夺目。
但其他几个少年瞅着他的眼神却不由都微妙了起来。
“咳,咳咳,”允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脸红了一下,尴尬地挠着头道,“那,那就多谢程姑娘高义了。”
程双陆微微颔首,也不多言,带着众少年七拐八绕,却是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山中夹道,待得穿过石洞重见天日之时,众少年才恍惚而知,他们竟然又转回了西川城之内
郇瑾:
“稍安勿躁,”程双陆压低了音调,轻声呢喃道,“而今西川城外家家户户被韩家将搜巡盘查,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且诸位在山中不眠不休赶了一夜的路,还是得需要一个修生养息、蓄养精神之处,稍事修整,再与韩贼相论高低且勿要高声惊扰,随我来就是。”
唯一让允晟一行没有直接发难、也是让他们愿意听着程双陆的话跟她走的原因之一,便在于此入城处竟是东城贫民所聚居之地,各色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他们一行进来时,又正是寅时三刻,天初破晓,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整个天色却仍然是昏昏沉沉的,东城贫民区连沿街倒地的乞丐都睡得正是香甜,懒得搭理路过的阿猫阿狗,更勿论其他了。
程双陆带着一行少年叩开了一间破到似乎都要摇摇欲坠的医馆哦,允僖之所知道那是间医馆,还要归功于他过来时,旁边支起来的幡子正好倒了下来,允僖顺手将其扶起时,顺带着瞅了眼上面的八个大字:看病抓药,排队给钱。
嗯这很,医馆。
一个喝的醉醺醺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子打开了门,看到程双陆身后的一行少年,嘴里牢骚地抱怨了两句,允僖留心听了,大意是“又捡了麻烦回来”、“怎么年纪越来越小”、“韩老狗真是要疯了”之类含混不清一般人估摸就错过了的话,允僖不由面色微凝,按捺不住直接问了:“程姑娘,你是清楚韩昊背着朝廷都暗暗做了些什么的吧”
不然也不会说他们烧花田是“义举”,还是“又”带回的麻烦,“年纪越来越小”。
“小伙子,”程双陆回头,还未说什么,那走路摇摇晃晃、说话颠三倒四的中年男子突然站直了腰板,腿也不抖了也不吧唧嘴了,眼睛里绽出习武中人常有的精光华韵,直接道,“耳力不错嘛你师从哪家”
允僖微微愕然,这时候才恍惚明白,原来方才在自己悉心观察那中年男子的时候,对方反而也是在故意那般言行地试探自己。
郇瑾的脸色也彻底变了,一行少年聚成一团,下意识地把允晟允僖兄弟俩护在中间,尽皆警惕地瞪着那名中年男子。
“赵叔,”程双陆回过身来,不赞同地对着那中年人摇头道,“你不要吓着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