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吸了口气,平城侯李阳正色说道:“这是事后小侯派人前往金乡打探,才得知的。……据小侯打探所知,北亳军并非全部受叛贼首领宋云指挥,地方上似乎是以「渠将」作为统帅,贼首宋云号令这些渠将,而这些渠将则统率反卒。大县数千人、小县数百人,不一而足。而那个加害我儿的反贼陈汜,即是金乡一带的渠将。”
宗正赵元俨与刑部尚书唐铮、大理寺卿正徐荣交换了一下意见,随即询问道:“那你等是如何得知,这些叛贼是藏身于当地平民之中呢?”
听闻此言,平成侯李阳遂转头看向曲梁侯司马颂,后者会意,拱手说道:“宗正大人,此事是小侯与匡城后季雁大人一同发现的……当时我等在金乡县遭遇伏击之后,我与平成后、匡城侯等几人率领残军逃离了金乡,在距离金乡县约二十里左右的地方设营,准备等户牖侯、苑陵侯等人打下钜野之后,寻求那几位大人的支援。……然而在我等建造营垒的期间,时常有北亳军偷袭骚扰,因此,我等几人便商议,用一队运粮的队伍作为诱饵,诱使北亳军出兵袭击……当时,有一队北亳军中计了,大约三百余人,企图袭击那支运粮的队伍,却被我军设伏杀败,此后,我便率领士卒,一路紧追不舍,追寻着那支叛军逃离的方向,追踪到金乡县外一个村镇……”
“叛军逃入了这座村镇?”刑部尚书唐铮惊讶地问道。
“正是。”曲梁侯司马颂点了点头,正色说道:“一开始小侯追入那座村镇时,只是感觉很惊疑,因为那座村镇背靠金乡山,因此小侯曾怀疑,是否是那些叛军故意引我到那个村镇。可是后来小侯在巡视那个乡村时,却发现,这个乡村内的男人很少,两百余户的乡村,村落里居然就只有十几个男人,而且那些男人在看到我军时,神情闪烁,好似有些慌张……于是,小侯便质问村子一个老者,那老者告诉我,村子里的青壮皆上山狩猎去了。我当时有些怀疑,便令其速速通知那些村内的青壮,令其返回村子。”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大概等了足足两个多时辰,待等天色临近黄昏时,该村子里的青壮男子也才三三两两返回村子,当时我便感觉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刑部尚书唐铮皱眉问道。
“回尚书大人,这些男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新伤。”看了一眼刑部尚书唐铮,曲梁侯司马颂沉声说道:“当时我问他们,为何身上会有新伤,他们说,这是在上山狩猎时不慎受的伤势,可我却不那么认为,那些伤势,分明就是被刀剑利器割伤……于是,我当即下令拘禁了村内的所有人,派士卒搜查全村的房屋,果然从地窖、床铺下,搜出不少刀剑弓弩,最起码有百来具……若是一般的平民,何以会藏有刀剑弓弩等利器?”
听闻此言,旁听的诸人低头沉思着。
的确,从一般民居中搜出刀剑弓弩等物,这的确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
而此时,大理寺卿正徐荣慢悠悠地说道:“此事确有蹊跷,不过,单单如此,并不足以判定那个村落的青壮男子便是北亳军的反卒。……据老夫所知,宋郡之地纷乱已久,盗贼横行,一个村庄为了自保,藏着一些刀剑弓弩,这也无可厚非……曲梁侯,还有什么发现么?”
不得不说,大理寺卿正徐荣的话,还是颇为中肯客观的。
听了徐荣的话,曲梁侯司马颂轻笑着说道:“卿正大人所言极是,因此当时小侯也只是心中怀疑,并未敢轻举妄动。那一日,我率军驻扎在那个村落,同时派人联络匡城侯,请他率军前来。次日,我与匡城侯各自率军搜寻了附近一带,发现了不少蛛丝马迹,甚至于,还找到了几具因为重伤、失血过多而毙命的北亳军反卒的尸体……”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匡城侯季雁,后者会意,点点头对赵元俨、唐铮、徐荣三位主审官说道:“确有此事。……当日我与曲梁侯,将那几具尸体带回那个村庄,问村人是否认得这些尸体,就发现村里的男女神色有异,好似是在强忍悲痛,于是,曲梁侯心生一计,叫人假意毁那几名反卒尸体,没想到,当时那些村人,就跟发了疯似的冲上来,企图杀死我方,我与曲梁侯为了自保,唯有下令士卒诛杀这些乱民……”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道:“还有,在我军镇压那些乱民时,亦有两百余反卒从村外杀进来,我怀疑,这些人原本就是村子里的人,只是因为身上或多或少带着刀剑之伤,怕被我等看出破绽,故而躲在山上,直到村里事迹败露,这才豁出一切,企图与我方同归于尽。”
听了这话,赵元俨与唐铮、徐荣三人私底下交换着意见,而在堂上,旁听的诸人,亦对此议论纷纷。
根据平城侯李阳、曲梁侯司马颂、匡城侯季雁三人的口供,那座村子,九成九就是北亳军的一个据点。
“那金乡县又是怎么回事?”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赵弘润忍不住开口问道。
一听这位肃王殿下发言,堂上顿时安静下来,此时宗府宗正赵元俨正准备喝止旁听人员的私议,听到赵弘润在旁插嘴询问,心下微微惊讶,索性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等着平城侯等人对此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