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女儿,明圣帝的心情十分复杂,原先将她找回来,本就是存着利用她牵制林王的心思,没想到她当朝拒婚说要嫁给一个太监。
虽说她嘴巴上说是为了报恩,可明圣帝心里还是不痛快她的自作主张,可偏偏后来发生的事情,夏子衿一次次向他展示了自己的聪明和孝顺,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夏子衿的确是个叫人喜爱的。
明圣帝如今对她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喜爱,此刻见她过来,莫名涌起一阵子身为人父的愧疚来,竟是不愿意与夏子衿对视。
夏子衿怔了一下,没料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事,但是片刻后,夏子衿就笑了起来,“父皇,儿臣是来复命的。”
她从袖子里抽出早就准备好的折子,双手举过头顶,以示恭敬。大太监立刻从她手上接过这折子,转交到明圣帝手上,明圣帝见颍州城的灾情已经控制住,长舒了口气,“居然这颍州知府的儿子是个懂事的,这次的事情就交给他全权负责吧,叫他明年参加科举,若是高中,就继任他父亲的职位。现在就暂且代任。”
这萧符不同他父亲,在颍州城里很是得民心,叫他继续管理颍州城,百姓也不会有多大抵触,更何况,这次的事情他同样立了大功,这样的处理,倒没什么不妥。
夏子衿点了点头,“此次捐赠的财物就以沈家最多,加上之前沈家献药,父皇是不是该应允长承诺,以免叫百姓寒心。”
明圣帝立即头疼的捂住自己的脑袋,但是对上夏子衿恳切的目光,他还是点了点头,总归沈家家主已经入赘精武候府,算是半个官勋世家,倒没什么不妥。
夏子衿翘起唇角,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继而切入今日她来的目的,“父皇,儿臣刚刚回来,就听说九千岁掉落悬崖,不知道父皇有没有派人前去寻找?”
明圣帝心口一跳,“子衿,这事父皇刚知道就叫御林军去找了,只是毫无痕迹,若是他真的回不来,你身为公主,不妨再找一个,这他毕竟是太监,你这身子还是清白,不愁找不到好人家,就别太伤心了。”
夏子衿差点儿被他给气乐了,强行压着怒火,双膝跪地,“父皇,儿臣虽然贵为公主,可也知道出嫁从夫,女不二嫁的道理,更何况,九千岁待儿臣情深义重,他若死了,儿臣自不独活,或是为他守节一生,才不负当初报恩之言。”
明圣帝被她这斩钉截铁的一番话气的吹胡子瞪眼,这堂堂公主嫁给个太监已经是丢人,这太监意外死了,还要为他守节,实在奇耻大辱。可他一看到夏子衿眼中的执拗,就忍不住叹了口气,“那你想要父皇如何?”
“儿臣想要父皇彻查此事!”夏子衿咬着唇沉默半晌,忽而抬起头来,语出惊人,“盛卿做事向来稳妥,怎么会好端端的去了郊外林子里,还失足落入悬崖,父皇想一想,如果九千岁当真是手无寸铁的懦弱书生,这法子当然讲的通,但是,九千岁身为父皇的贴身侍卫,自然有其过人之处,武功更是一流,怎么会如同柔弱的小妇人一样跌落悬崖?”
这些疑点在她冷静下来后,一遍遍的在她脑海里过。她的手掌摸向袖子里藏着的书信,眸光更加复杂。这信是她在路上时收到了,署名是月静安,还没来得及看,就进了宫。
月静安不喜她不是一天两天,怎会突然传信给她,无外乎是为了夏盛卿的事情,如果没有猜错,月静安应当是知道一点子实情的。
夏子衿咬了咬唇,眸光带了些许冷意。明圣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情不自禁的眯起眼,沉默半晌,才为难道:“这些毕竟只是你的猜想,若真有问题,朕会调查清楚的,只是……不可胡乱怀疑。”
最后一句话俨然带了警告,夏子衿不以为然的点头,心底的石头稍稍落下一点,当下,她就起身告退。
外头的雪早已经停了,只是天依旧阴着,灰蒙蒙的,看不真切。一如夏子衿沉寂的心情,大太监送她出来,见她神情不好,犹豫片刻,笑着安慰,“公主莫急,千岁爷吉人自有天相,您不要太烦心了。”
“那本公主就谢公公吉言了。”夏子衿福了福身子,将手搭在馨儿掌心,由她扶着自己离开。
她一路奔波而来,大部队都丢在后头,唯有她,馨儿,真文,荣遇四人提前一步赶回京城,荣遇不方便露脸,真文则是先回府中,安排人手去城门外候着那些侍卫。
因而只有馨儿陪着她入宫,以至于她现在虚弱的站不稳,半边身子都压在馨儿身上时,无比想念之前进宫夏盛卿在外头等着他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