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尘烟抿着唇淡声道,一双包含复杂情绪的眼眸落在精武将军满身的伤痕和憔悴枯骨的面容上,泛起了一阵阵的酸涩。
“父亲以前是那样的气华盖世,却被他们折磨成了这般模样匈奴人该杀!”
她抽了抽鼻子,将眼中快要溢出来的泪又逼了回去,转身看向夏天勤,咬了咬牙:“父亲有幸活在世上,是天赐的恩惠,太子殿下,我父亲为大莱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立了那么多战功,如今他身在囹囫,身为女儿我又怎能见死不救,求太子殿下允准匈奴人的要求吧,先把我父亲平安换回来至于其余的事情,从长计议。”
“你说什么?”
夏天勤仿佛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耻笑着张大了嘴。
“你要本太子准许用大莱五座城池去换一个不知身份的假人?简直是荒唐至极!黄尘烟,别以为你为大莱随便指挥了几场战役立了点儿功绩就能向本太子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你不过是一个臣子之女,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他语气不善,又带着分毫不动摇的坚决,饶是其他人方才对精武将军的真实性起了些怀疑,也不大认同他这番话。
夏子衿从前世而来,自然知道眼前这个精武将军的的确确是货真价实的,人一定要救,城池也不能丢,如何才能在短时间内相出一个两全的办法来,才是真真困难的。
城楼上黄尘烟和夏天勤两方都不肯相让,黄尘烟执意要夏天勤同意以城池换精武将军,并保证能够在精武将军平安归来后再次把割让出去的城池给夺回来,但是夏天勤却死活也不肯松口,又攀咬黄尘烟居心叵测,将大莱的城池国土视作儿戏。
一时之间,城墙上两相不下,谁也不肯让步分毫。
“好了好了,本将军可没工夫在这里听你们争吵。”
呼尔赫在耳洞里掏了几下,再放到嘴边吹了吹指甲,心头对于黄尘烟和夏天勤的矛盾争执十分瞧不起。
世人都说他们匈奴人性恶凶残,可是即便是被称作野蛮人的他们也没有一刻在利益和亲人的性命之间犹豫过,可见智者多思,也不都是思出好的东西,往往心智越缜密之人,越是人情淡薄。
他抚着大掌在囚车上拍了两下,精武将军呆愣愣地站在里头仰头看着城墙上的黄尘烟,一直念着阿楠的名字,对于呼尔赫的动作也没有什么反应。
“本将军给你们两天的时间考虑,两天之后无论你们有什么分歧本将军一概不管,见不到五座城池的官令,那么你们的大英雄精武将军,便要到阴曹地府里再闯威风了。”
黄尘烟攥紧了双拳,死死地捏着衣角,对于呼尔赫这等同与强盗无异的行径很是不齿,她放眼在匈奴军的行列之中,默数了他们的大概人数,心中起了要将精武将军强抢回来的念头,左右现在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匈奴人人数也并不多,动起手来将精武将军抢回来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但是呼尔赫好像早已经看出了黄尘烟的心思一般,咂了几下嘴朝着沉思的黄尘烟摇了摇头道:“黄姑娘,你若是此时起了什么想要强抢的心思,本将军劝你还是尽早打消念头。”
“今日本将军既然敢带着这么些人马就来,自然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即便你们大莱人多势众将人抢回去不是什么难事,可本将军在来之前早已经给精武将军吃下了毒药,若是三个时辰内不服用解药他必死无疑,巧着解药就在本将军的房中,若是本将军三个时辰内没有回去拿解药给他服下,他也难逃一死。”
黄尘烟才刚要悄悄抬起来暗中吩咐士兵包抄匈奴兵的手势瞬间就落了下来,只听呼尔赫又道:“不过要不要救他全凭你们做主,你们若是不相信他身上已经有毒药,大也可以听之仍之,或是向你们的太子殿下一样对其不闻不问,届时他毒发身亡,本将军可就不管了。”
“可恶”将士们咬牙切齿,对于呼尔赫对待精武将军的方式极为不满。
夏子衿观望在侧,将众人的神色细微变化都收在眼底,由此她才知晓,匈奴人打得是多么好的一手算盘。
他们既笃定了黄尘烟不会对精武将军的性命坐视不理,又算准了夏天勤是那样一个自私自利的性子,一旦他们两方起了不可调节的冲突,不论结果如何,得利的都是匈奴人。
倘若黄尘烟占了上风,那么大莱就得用五座城池来交换精武将军,身为女儿她自然是将精武将军考虑在第一位。
可若是站在明圣帝和夏天勤的立场上,又断然不会同意,即便这一次黄尘烟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为的理由躲过私自与匈奴人做交易的处罚,日后回到上京城,以明圣帝的性子也会找各种理由来开罪黄尘烟父女。
失去了精武将军府父女二人,明圣帝便等于失去了边疆一干将士们的心,介时军心散乱,无疑又给了匈奴人大肆进攻的好时机。
但是倘若在两方意见不一时,夏天勤占了上风,那么局势又是另一番走向,虽然大莱不用拿出刚打到手的城池,却要承受更加严重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