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愿儿轻手轻脚的走到安休林身后,道:“陛下,县侯到了!”
安休林转过头,露出笑容,道:“快来,温好了酒,就等你呢。”
徐佑在对面落座,安休林挥手示意黄愿儿退下,只留两人在亭子里喝酒闲聊,这次没提军务,只说婚事,罗里吧嗦喝完了一壶酒,才好歹把婚事的注意事项给搞定了。
徐佑瞅着机会,见安休林心情大好,掏出袁青杞的奏疏递了过去,安休林愣了愣,道:“什么?”
“宁长意去年从林邑取回神异的稻种,可一季两熟,不挑地,耐旱,产量大,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这次回吴县遇到,她让我把奏疏转呈姊夫,里面应该有详细的介绍……”
安休林接过奏疏,刚看过半,喜形于色,等全部看完,忍不住站了起来,兴奋的在亭子里来回踱步,道:“好啊,这是大好事,有了这样的稻种,生民再无饥困之忧……”
徐佑心想,其实也没那么神奇,粮食产量上去,人口也会翻倍,靠天吃饭的时代不改变,总会遇到大灾年,就算没有大灾年,乱世一起,老百姓还是吃不饱饭。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安休林脚步猛然停住,道:“七郎,你见到收获的稻米,宁长意没有欺瞒吧?”
“我亲眼所见,囤满了几大粮仓,绝无虚假!”徐佑笑道:“再者说,宁大祭酒已和鹤鸣山割裂,只想传法授经,延续道门,不敢也不会欺瞒君上!”
安休林信得过徐佑,也是因为没人会用这种很容易揭穿的谎言来欺君罔上,道:“我明日就令有司前往吴县取种,即刻全国推行……”
徐佑劝阻道:“姊夫,涉及国事,还是谨慎些。不如先令扬州刺史府在吴县试行,到了今年三月,还能赶上农时……若春种收成好,秋时再扩大到整个扬州,秋收再好,确认可一年两熟,明年再推到全国……”
安休林想了想,赞道:“是我急躁了!好,就这么办,明日廷议,着度支部诸曹协同前往吴县操持此事,定要办的妥妥当当。”
徐佑主动请缨,道:“反正我在金陵也无要紧事,不如就向姊夫讨个差,跟着部曹去扬州长长见识……”
“也好,稼穑艰难,贵谷乃务本之道,三日不食,父子不能相存,七郎若有意农事,我自是支持的,这样吧,反正你和宁长意相熟,此次就以你为治粟使,全权负责吴县的试种事宜。”
徐佑谢了恩,又道:“宁长意准备在林屋山另立新宗,以她在天师道的地位,必然会引起益州方面的军心动荡,对狄大将军的征讨极为有利。还请姊夫敕加封号,宣告天下,表明朝廷的器重和扶持。如此,一可安各州奉公守法的道民之心,二可消弱益州反贼拼死抵抗之志。”
这是两人早就谈过的事,加上袁青杞刚刚立了大功,安休林答应的十分爽快,道:“干脆不烦二主,由你带法服、金册和银印前往林屋山宣旨,敕封宁长意为神真玉灵元君,执掌江东道门。”
“谢陛下!”
随后,经过有司数日准备,徐佑一行奉旨去了吴县。扬州刺史是安子尚遥领,主事的是老熟人扬州长史鲍熙,徐佑和他事先做了沟通,上上下下配合的很好。
经过实地考察和随即抽取去年参与种植的农户询问,确认占城稻的神奇效果不是夸大其词,度支部主管农事的几位曹掾眼睛都要发出红光,任谁都知道这将是改变楚国大势的革新,所有的参与者都会加官进爵,说不好还会名垂史册,哪怕只是春秋笔法提到了一字半字,可也比默默无闻强了无数倍。
只用了三天时间,经过治粟使徐佑的同意,扬州刺史府决定赶在春种之际,在吴县试行占城稻,不过想要说服百姓们改弦更张也不是容易的事。
徐佑提议,由说书人编纂占城稻的故事,在全县境内日夜传播,并把袁青杞搞的那片种植区作为示范区,允许各乡村的三老前来考察,只要这些地方上的头面人物觉得可行,百姓就会从众心理,随波逐流。
具体的政务交给专业的人去干,徐佑不再过问,带着旨意上了林屋山,按照敕封道门真人元君的标准摆好香案和各种仪仗,他南面而站,诏曰: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朕嘉修真之统,贵得道之士。形神俱妙,僻处山林,信若人之高躅,实斯士之罕闻。洞真上清宗祖师宁长意,为老子学,奉玄帝祠,登万仞之层巅,构千间之大厦。素心既固,玄化弥彰。……屡逢亢旱,方虞率土之灾,申祷上玄,并获甘霖之喜。功已沾于庶物,身宜佩于殊荣。钦哉!惟时服我明训,可赐‘神真羽灵元君’!”
读完诏书,徐佑笑道:“元君,恭喜,接旨吧!”
道门敕封,以乾道为真人,以坤道为元君,称呼不一,但身份地位相同,袁青杞跪受接旨,一并受了法服金册银印。
从此刻起,她是朝廷认可的道门掌教,林屋山也改称黄庭山,左神观改为神真观,幽虚观改为羽灵观。
可以想象,不久的将来,黄庭山将代替鹤鸣山成为江东道门的圣地和核心,天师道不仅从现实意义走向了末路,也从法理高度走向了末路!�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