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叫屈道:“天地可鉴,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让她省点钱用,买田宅好安身,这是有的!可嫁人……我管她嫁不嫁人?这句话可是她自己说的,怎么安到我的头上来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小郎又不是不知道!”履霜柔声道:“苏女郎心性高傲,连拜帖上都要自称女弟,可知是一股不服输不认命的性子,故意住到对面,恐怕是给小郎看的……”
“给我看?”徐佑哭笑不得,这可是好心没好报,他招谁惹谁了?
“我估计是想让小郎亲眼看看,她苏棠不用嫁人,不用节俭,也可以过的很好!”
“有志气!”
徐佑夸了一句,就将这件事抛却脑后了,他需要在意的,是即将来钱塘县主持大德寺奠基大典的竺法言。
安子道之前颁布谕旨,将扬州七十三处道观改建佛寺,经过将近两个月的准备和长途跋涉,佛门六家七宗派出的数十位高僧终于进驻扬州,根据事先分配好的数额和地点进行了蝗虫式的瓜分。几乎一夜之间,偌大的扬州,就从天师道一家独大,变成了佛道两教平分秋色的新局面。
而竺法言,是绰号黑衣宰相、本无宗宗主竺道融的亲传大弟子,在沙门中地位显赫,由他亲来钱塘,主持开建大德寺,表明了竺道融强势推动佛教在扬州发展的决心。
左彣和何濡从外面回来,天气冷的如同掉进了冰窟窿,又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左彣内力深厚,面色还能保持红润,何濡的脸已经冻成了青色。
“这么冷?快来烤火暖一暖!”
房间修建的时候设有火墙取暖,但烧柴也是一个体力活,静苑缺少仆役,只能简单的用火盆烧炭,为了防止中毒,还要开一个小窗口通风,所以保暖效果并不是很理想。
“这鬼老天……一日比一日冷,稻田里的雪积得有寸许厚,要是再不停下来,一旦倒伏,今年的收成就糟了!”
左彣在袁氏是军职,但也没少跟庄园里的佃户打交道,农事略微知道一些。由于今年冬天来的早,秋稻比往年推迟了十五天左右,这会正是收获的时节,雪厚一分,收割的进度和成本就会成比例加大,蔓延到老百姓身上,可能造成大面积的恐慌和骚乱。
徐佑对农事所知不多,问道:“冬雪来了两次了,稻田里几乎还有一半没收割完,这种情况常见吗?”
“很少!通常十月十五日左右,也就是下元节,水官度厄开始收割,到现在应该已经打稻扬簸,入瓮封存了。”
徐佑敏感起来,皱眉道:“会出现饥荒吗?”
左彣其实也是一知半解,犹豫道:“应该不会吧?一岁歉收影响不大,就算有少量饥民,官府也会平籴,绝不会出现大范围的饥荒!”
徐佑看向何濡,他想了想,道:“自三次北伐失败之后,安子道兵车勿用,民不外劳,役宽务简,氓庶繁息,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民间余粮栖亩,户不夜扃,可算是南北极盛,百年未有。正如风虎所说,一岁之饥,断不至有太大的影响。”
“那就好!”徐佑不再考虑这个问题,道:“见到竺法言了?”
“那和尚在元阳靖庐外面立了莲台,盘踞万人之上,周边供奉弟子百余,真是想不看到也难!”何濡语带嘲讽,眼中却满是笑意,道:“竺道融简直想把孙冠活活气死,竟然挑了元阳靖庐来作大德寺的寺址,摆明了要狠狠的羞辱天师道一番!哈,有趣,实在有趣!”
“想笑就笑吧,别憋出病来!”徐佑拿他没法子,毕竟佛道斗的越厉害,楚国的局势越动荡,道:“竺法言都说了什么?”
“说了很多,都是佛门那一套蛊惑人心的痴语妄言,重点只有一句:白蛇本为至圣,被贼道所杀,怨恨成妖,他以慈悲心,建大德寺,既为了镇妖除魔,也为了度化白蛇往生极乐!”
徐佑微微一笑,神色清冷,淡淡的道:“好说辞,也好霸道!他法口一开,指谁为妖,连一条死蛇也成了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