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电话那头传来了少年轻轻的呼吸声, 他似乎踌躇了一下才问顾凌霄“头痛”

嗯她只说了个“喂”小男孩就听出她头痛来了

顾凌霄的表情稍稍明朗了一些，绷紧的嘴角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稍微有一点, 不碍事。有事”

艾尔虽然有顾凌霄的号码, 主动联系顾凌霄这却是第一次。再者顾凌霄看了明日之星，早知道艾尔的手机一进明日之星给选手准备的公寓就给没收了。这会儿艾尔能给她打电话，那不可能是单纯的嘘寒问暖。

明日之星今天的拍摄内容是让选手们给家里人打电话, 为的是拍摄一些选手和家人们互动的催泪画面。艾尔打从睁开眼睛就没看到过生父生母的模样，形同弟弟妹妹的雅娜等人又俱为科瓦特家族的人所杀。比起狙击高官，要他动情地与家人谈话，那对他而言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选手人人都来了一段催泪戏, 就艾尔一个人没有那看在观众的眼里和节目组苛待了他有什么区别李红虹可不愿意站在观众的对面, 所以她好说歹说总算让艾尔想起他还能打电话给顾凌霄。

顾凌霄听了艾尔不带感情的叙述，有些想笑。她和艾尔一起住过一段时间, 完全能想到艾尔棒读时僵硬的面部表情。和顾凌霄一起开会的高管们只见那个平时令人感觉深藏不露、办起公务来就令人感觉到强烈威压且不可违逆的大老板此时隐隐憋笑，双眼因微眯而流露出一丝疼惜娇宠。

“你可以打给我爸妈啊。”

不管谢霜霜和于大伟最初是不是误会了顾凌霄带艾尔回家的原因，总之在艾尔离开于家别墅的时候谢霜霜和于大伟已经是把艾尔当自家儿子看待了。

老俩口年轻的时候忙着赚钱，没有多余的时间花在女儿的身上, 等回过神来于苒苒早就和他们不亲了。谢霜霜和于大伟不是没后悔过，只是两人都安慰自己说他们赚钱的初衷是为了女儿能读更好的学校，为了赚钱而忽略了女儿也是无奈之举。当父母的迟早是要离开女儿的，女儿的前途是要伴随她一生的东西，而父母没法永远陪在女儿身边。所以女儿和他们亲不亲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女儿今后能好好地过她的日子。

谢霜霜和于大伟想归想，嘴上从来不把这些话跟于苒苒说。等于苒苒对一切灰心失望, 从高楼上一跃而下，老俩口才在震撼中理解了一个事实他们为女儿设想得再好，也敌不过女儿厌食，只想一死了之这人都没了，什么将来今后、前途事业不都是个空

于是对着穿来的顾凌霄，老俩口很努力地释放着善意与爱意。顾凌霄也尽可能地接纳老俩口的善意爱意，并给予他们回报。只是她终究不是于苒苒本人，而于苒苒本人如果还活着，以她的性格脾气也不知道哪天才能打从心底地与父母和解。

顾凌霄带回艾尔之后，谢霜霜和于大伟只有最初很短的时间有些不适。后来两人因为艾尔年纪小，身体看起来又相当单薄而免不了对艾尔动了慈母慈父心。尤其在顾凌霄把艾尔是孤儿，同是孤儿的弟妹们却没能活下来的事情告诉了谢霜霜和于大伟之后，谢霜霜和于大伟的恻隐之心直接爆棚。顾凌霄的长时间不在家也让他们把对顾凌霄的那份爱都转移到了艾尔的身上。

后来艾尔要离开于家别墅去离舞蹈教室、声乐教室更近的市区里住，老俩口可是闹了好一阵子别扭。

“我想过，但我没有号码。”

艾尔的话听在顾凌霄的耳朵里又化为了更多的笑意被她噙在唇边。

当初这小朋友走得多潇洒啊。他可能觉得自己不需要牵绊，也不该有亲近的家人朋友，自己活着只是为了“战斗”吧。但人不是没有弱点就能无敌的。相反，人正是因为有家人朋友这种死穴弱点，才会想着要更加强大，起码要强大到足以保护这些“弱点”的程度。

“那我发短信给你。”

艾尔走了之后谢霜霜直接就气哭了，电话里头谢霜霜先是暴躁地对顾凌霄哭诉，哭诉哭诉着就成了不甘心地抽抽搭搭“我这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这就是块茅坑里的臭石头都该被我和你爸捂热了他却是不吭一声就跑了，还让我和你爸连个可以联络他的方式都没有”

电话那头于大伟也在劝谢霜霜“算啦算啦我们对人家好本来就不是为了图什么回报。人家既然不喜欢，就唉”

于大伟分明是在劝谢霜霜，到头来倒把自己也搞得和谢霜霜一样看不开了。顾凌霄那天除了电话上劝慰老俩口还早早地就把工作丢给霍一航，自己回了家陪着谢霜霜炖汤做菜，又跟着于大伟去他让人挖了个池塘的院子里和于大伟吊了一夜的池中锦鲤。

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回家做了好几天的乖女儿，之后还陪着老俩口去国外玩儿了一趟，顾凌霄这才总算是把谢霜霜和于大伟给哄好了。

顾凌霄没有告诉谢霜霜和于大伟的是像艾尔那样的人，他自己很难接受自己对于亲密感情的诉求。因为在他而言，幸福温暖、舒适而又被人爱着的生活就跟背叛他曾经的同伴是一个意思，毕竟他的同伴由生到死都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艾尔运气好活了下来，他的心却怎么都走不出身为幸存者的罪恶感。这样的人你逼他也没用，他只有自己想通了，自己与自己和解了，才能得到解脱。

现在的艾尔或许已经有了解脱的苗头。

“好。”

艾尔说完这句并没有挂电话，顾凌霄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还有别的事情。

“还有别的”

“嗯。”

看着墙壁上的污点，艾尔简略地提了一下莫子凡摔断腿的事。

顾凌霄有些意外艾尔会对别人的事这么上心。尽管电话里艾尔说她不用亲自去看莫子凡，只要随便找个阿猫阿狗去探望一下莫子凡就行。但顾凌霄不是艾尔的仆人，她没有必要听从艾尔的吩咐。出于自己感兴趣这个原因，她亲自去了莫子凡所在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