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顾凌霄为自己的“孩子们”感到骄傲那样,她也为自己女儿的选择感到了骄傲。自然,作为蛊母,她也会帮着女儿一起实现她的想法。
顾凌霄终于见到了巫叶。
『娘亲!!』
意识世界中她似乎看见云母从她的身体中奔出,化为一道光芒投进了巫叶的怀中。
『云母——』
身为母亲的巫叶将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而一次也没能好好抱抱母亲的云母赖在她的怀中,母女两个一边哭一边笑。
顾凌霄站在两人身后,她也笑了起来。
尽管自己不在那幸福的画面里,可大团圆总是让人心情愉快,不是吗?
像是想起了顾凌霄,巫叶抬头,云母也回过了头。
母女两个笑着向顾凌霄挥手,再顾凌霄也向她们挥手之后逐渐融化成两团光芒,消逝而去。
奥尔德斯眼睁睁地看着无数一度进入茧中的子蛊羽化。这些子蛊们扇着带光的翅膀,突然就从吃人肉喝人血的恐怖虫子变成了童话中花仙、妖精模样的精灵。
它们有着小小的、仿佛人一般的躯体,像是絮语一般的声音也开始接近人类的语言。
“……做了什么……究竟是谁做了什么!?”
奥尔德斯差点没有疯癫过去。他被那些看起来长着翅膀的美丽发光体吓得连连后退,连自己撞倒了整盘的手术器具都没有发现。
“……是妈妈。”
人畜无害的小家伙儿们竟然也老老实实地回答奥尔德斯。
“是妈妈给了我们选择!是妈妈给了我们进化!”
以闪光的翅膀飞翔,曾经没有太高智力的蛊虫们现在能像人类一样思考、说话。
“——!!”
奥尔德斯差点儿把自己的树脂牙齿咬断。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虫子怎么可能会变成人!?区区的虫子……这么些丑陋肮脏的虫子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进化到智力逻辑媲美人类的程度?!这不科学!不科学!!
……不,等等。如果有这种程度的力量,如果是有这种力量的人,那只要把她抓回自己所在的地球,让她为人类进化——
轰!!!
激烈的爆炸声掀飞了整块地皮,露出了地下的实验室来。
云烈手持没了剑尖的贯日雷光浮在空中,冷眼下瞰着窝在地底的奥尔德斯。
顾凌霄与巫叶有所感应,与云烈也有感应。她为云烈指了方向,于是云烈就来了。
“就是你?”
害死云家上下几百口人,让云城毁于一旦,夺走无数中原人与苗疆人的生命,将他的无数同胞改造成怪物的人。
害得他失去了凌霄的人。
烈焰与闪电同时当头而下,奥尔德斯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就被烧成了焦炭。
面上没有表情的云烈却是再度流下了眼泪。
——这世上哪里有不需要付出代价就能达成的丰功伟绩?顾凌霄让子蛊们进化可不是张一张嘴就能做到的。
昆虫是可以变态的。此“变态”非彼“变态”。这里的“变态”是最初意义上的变态改变自己作为生物的状态。
储存了足够多的能量之后,幼虫就会进入茧中。在茧中幼虫融化成一团黏液,除了少部分的器官依旧在持续运作之外,昆虫所有的身体结构都能改变。
所以毛毛虫能变成蝴蝶。
顾凌霄将自己的基因信息共享给了所有的子蛊。而子蛊们从基因层面重组了自己的肉体。
在顾凌霄的催动之下,小型的子蛊很快就能完成羽化。大型的子蛊们却还要花上一些时间。
从此以后这颗星球上的人类再也不用觉得“孤独”,再也不必自傲于自身的“独一无二”了。他们将不会再把自己当成是“百兽之灵”,也不必自诞生就认为自己高其他动物一等。
这颗星球上将多上一个全新的种族。
它们能把毒物当家常菜吃,它们很少生病。它们有着极为俊美靓丽的外表,还有着极为强健坚韧的体魄。它们甚至拥有许多特别的能力,比如说修真上的天赋……
只是,它们的生命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短。
但人类生命比较长的这个优势在百年、千年之后也将不复存在。因为人类开始和这个种族通婚了!通过基因的交换,这个种族获得了更长的寿命,人类也走向了全新的进化之路——
“打死你个小婊子!竟敢抓我!你们女人只要顺从地张开腿就行了!你这个疯婊子——啊!!”
腆着肚子的络腮胡男子被人一脚从金发小女孩的身上踹了下去。
一个宽肩窄腰、服饰奇特的男子蹲下身来,将小女孩扶了起来。他有着犹如月光织成的银发,还有着像紫水晶一般的深紫色眸子。他的容貌很美,美得就像小女孩曾经在街上的吟游诗人那里听到过的精灵王子。
在银发紫眸的男子身后,还有另一名容貌与他相似,同样美得如梦似幻的女子。那女子笑眯眯的,看上去脾气很好。却是对着那络腮胡子男的胯间就是一脚,直把那络腮胡子男踹得哭爹喊娘。
“没事吧?”
男子的口音有点奇特,不像是这一片的人。被那络腮胡子绑架到玉米田里的小女孩有些战战兢兢的,她迟迟不敢向着男子伸手。
男子看见小女孩膝盖上的血痕,微微皱起了眉头。
见男子皱了眉头,她这才一骨碌从麦秆堆上爬了起来,用抖个不停的声音道“没、没事……”
“你流血了。”
男子手腕一翻,一条雪白的手帕就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中。小女孩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只觉得这个男子一定是精灵王子,因为他长得非常非常漂亮,又会使用魔法……
她想自己的脸一定红了,因为她的脸好烫!烫得就像是有火在烧!
男子轻手轻脚地把手帕系到了小女孩的膝盖上,为她止了血。
牵起小女孩的手,男子带着她走出了玉米田。
不远处有声音飘来“安被带进玉米田里去了吧?”
“不要多管闲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农场主的儿子!弄不好我们都会受牵连!”
“可是、可是安才那么大一点儿啊!起码也要等到安十三岁——”
“噢我的上帝!你可闭嘴吧!你以为安到了十三岁那狗娘养的就会娶她吗?就算娶了她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一样会被——”
“谁叫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她祖父那个老赌棍早就想把她送到农场主儿子的床上了……”
男子听了一会儿,优美的唇线抿了一抿。他很快再一次矮下身来,以和小女孩、也就是安齐平的视线问“如果你已经没有了呵护你的家人……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安并不奇怪男子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家庭状况。会魔法的精灵要知道她的家庭状况很难吗?
安的眼睛亮了一亮,随后她蓝色大眼睛里的光芒又熄灭了“……我不能走的、我还有祖父要照顾……”
她也很想随着精灵们回到精灵王国去,可是——
“你的祖父已经是大人了。他可以照顾自己。你现在要决定的是你自己的人生。”
安的眼中再一次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碎芒“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
精灵一般的女子走了过来,蹲下来朝着安笑道“我蛊族不欺凌弱小,不践踏善人。我们很欢迎你与我们同去!”
蛊族,他们是从遥远神秘的东方而来的种族。他们将跨越大海与高山,从每一个不配拥有女性和孩子的种族那里带走每一个女性和孩子。
“选择你自己的人生吧!”
“你要与我们同去吗?”
女子朝着安摊开了手心。
安这次不再迟疑,她用力握住了女子向着自己递来的手。
“……我要去!”
即便是对顾凌霄这样的修真者而言,融化成一团还是挺疼的。
好在她想做的事情做成功了,这让她即便疼痛也深感满足。
这次她好好地睡了很长的一觉,人在睡梦中也是一直含着笑。
姜禹君的同学们本来围绕在她的棺材前抹着眼泪,等葬礼的司仪宣布“请上前献花。”这才一个个将手中的纸花放进姜禹君的棺材里。
睡梦中的顾凌霄刚开始还没分辨出那越来越清晰的音乐是什么音乐,等她意识到那放得超大、几乎可以说是震耳欲聋的音乐是哀乐,姜禹君的同学们也一个个地注意到棺材里的姜禹君睫毛动了动了。
一个人还能安慰自己说是心理作用。这里特么六十个学生还有五个老师,难不成都中了集体催眠,看到了同样的幻觉?
“喂,你有没有觉得……”
一个男生拿拐子捅了捅自己的死党。
“姜禹君的眼皮在动啊……?”
“不、不止……你、你们看……”
一个胖胖的男生吓得面无血色、结结巴巴,额上全是汗水“我、我还觉得……姜禹君、看、看上去、是、是在笑……”
明明哀乐已经快震破人的鼓膜。这胖男生的话一出,所有人都听到了抽气声。
“不,不会……吧?啊啊啊啊啊啊!!!!!动了!!姜禹君真的动了!!”
伴随着一个男生的惨叫,献花的队伍全乱了。所有人都想往外跑,结果全部撞成一团、人仰马翻。
顾凌霄从棺材里坐了起来,连带着抖落了身上的几朵纸花。她打了个呵欠,这才慢悠悠地揉着眼睛说“怎么这么响……上操的音乐不是这个啊……”
姜禹君,高中三年级,是a市第一实验中学的一名尖子生。
她外公是根正苗红的老革命,外婆是军医,连带着妈妈与她的姐妹们全是学医的。
姜禹君的爸爸是缉毒警察,妈妈继承了外婆的事业,也是军医。姜禹君的爸爸在她六岁的时候因为出任务而成了不归人。姜禹君的妈妈在她十一岁的时候到非洲参加抗击超级病毒的战斗,也牺牲了。
姜禹君是外公外婆带大的。或许是因为家庭的原因吧,姜禹君从小正义感就比别人强上一倍不止。只是她的家庭教育太过刻板也太过模板化,以至于她这个人被教成了不知变通的执拗鬼。
别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是棺材里抓痒不知死活。见到了不义之事就会冲上去,也不管以自己的能力能不能全身而退。
姜禹君高一的时候就发生过她看见有小偷在地铁月台上割人家姑娘的包包,她冲过去自己抓住小偷,结果被小偷拿刀在手臂上划了一刀,还顺手把她推到月台下面去的事情。
但这个小姑娘一点儿教训都没学到,反而觉得自己哪怕是牺牲了也是光荣的牺牲。对于她人敢怒不敢言的事情,她向来是直言不讳。
姜禹君能平安活到十七岁已经是老天照顾她,不愿意看见这么个心怀正义的小姑娘就这么一事无成的死去了。偏偏姜禹君这次惹了不该惹的人……
a市有一个非常著名的“玄学大师”,大师名讳“悲天”,取“悲天悯人”之义。
姜禹君向来觉得所谓风水玄学就是骗术,专骗那些封建余孽。什么“悲天大师”“悯人大师”的都是骗子!
她光是这么认为也没关系,毕竟风水玄学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东西。可这小姑娘嘴巴上不把风啊。
见好友的妈妈信悲天大师信得都快把整个家的财产献出去了,这小姑娘怒火上头,直接冲去人家悲天大师的“玄缘馆”闹了一场,搞得是鸡飞狗跳。连悲天大师的亲传弟子都压不住场子,非得悲天大师亲自出面。
从悲天大师那里要到了他会把好友妈妈所花的钱全部退回去的承诺,姜禹君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然后,毫无征兆的,姜禹君就出了事。
她从学校的楼梯上滚了下来。救护车来的时候,人已经没呼吸了。
因为她外伤很轻微,医生判断她是休克性猝死。
姜禹君一出事学校里铺天盖地的传言就冒出来了。说是姜禹君得罪了玄学大师,玄学大师肯定是用神秘的玄学制裁她了云云。
但到了姜禹君的告别式上,同学们还是挺真心实意地在为姜禹君难过的。
姜禹君这人的性格虽然有点那什么吧……平时同学都会在她背后说些“拎不清”啊、“傻大姐”啊、“耿直不在正处”啊。但是谁有了困难,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去找姜禹君帮忙。
——除了又傻又耿直还拎不清的姜禹君,谁会愿意为了别人去给自己树敌呢?
姜禹君也确实帮着同学解决了不少的困难。因为她成绩很好,第一实验她排第二没有人能第一,所以连带着她所在班级的平均分都高出别班一大截——自打老师让姜禹君做了班里同学的“小老师”,她就尽心尽力。她也不怕变成前浪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谁来问问题她都会不厌其烦地给人家好好讲题,一直到人家真的搞懂为止。
有时候老师们都感慨这还是是生错了年代。她要是生在人心淳朴的时代,人人都会赞她一声好的。哪里像现在这样,好人没好报……
……想是这么想,看到姜禹君真从棺材里坐起来的老师们也和学生们一样颤抖了。他们没和学生们挤在一起往外跑纯粹是因为他们的老胳膊老腿已经被吓软了,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了。
妈妈咪呀啊!!谁来告诉他们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