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云珠的笑声里,云母战栗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是骗我……你是骗我的……爹爹怎么可能会——?娘亲可是苗疆的圣巫……代表着……”
“代表着苗疆愿意与中原永结同好?哈哈哈哈哈哈!!!”
慕容云珠笑过了头,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够文雅,便掏出一条帕子来捂了嘴,嘻嘻轻笑“可中原不愿和苗疆永结同好啊。”
“那个老蛊女真不赖,拿她养出的蛊轻松就破了苗疆的蛊瘴。而你……”
慕容云珠挑起云母的下巴,嗤笑了一下“你的血比那老蛊女的血还适合养蛊。你说我慕容家不拿你来当蛊母,还能用你来做什么呢?难怪爹爹在你呱呱落地的时候就喂你吃了苗疆蛊王。”
“你就在这儿生蛊虫生到死吧。放心,你死了就能和那个不要脸的老蛊女团聚了。你会和她一样被做成蛊床,永永远远留在我慕容家为我慕容家所用,直到你被完全没用或是被蛊虫吃得连渣子都不剩下。”
“云母云母……这可真是个适合你的好名字。”
轻佻地放开云母,慕容云珠提着华贵的裙子笑着离开。她的声音通过幽深的地道远远地传来“一块破石头什么地方比得上我这云上珍珠?”
云母肩头一抖,从难以置信中微微回过神来。她的大脑终于理解了娘亲已经被人害死了的事实,她的七窍都开始流血,眼泪也随之被染得一片鲜红。
“啊啊啊啊啊啊!!!”
地牢中的云母发出了猛兽般的嚎叫,她嚎叫得连自己的声带都开始撕裂。她腿骨再一次撕裂她的皮肉,她开始化形为半人半蛊的怪物。
云母发狂地冲出了地牢,可就在她冲出地牢的瞬间,六年不见的阳光灼伤了她的眼睛。她哀声惨叫,被扑过来的慕容家家仆们拿着棍棒钉耙打倒在地,像只畜生那样被人用锁链洞穿了琵琶骨与大腿骨,拷住了手和脚,再被重新拖回了不见天日的地牢之中。
从这天开始,云母的心中就只有恨。
她恨慕容清泽,恨慕容云珠,恨慕容家,恨飞虹城,恨中原人。也恨轻信了慕容清泽的巫叶,恨在巫叶嫁入慕容家就就对她不管不问的苗疆,恨这个没有任何人愿意对巫叶、对她施以援手的世界。
她恨所有的人。她恨所有活着的东西。
恨着一切的云母在被慕容云珠一刀刺破心脉取了心尖血之后濒临死亡。在她体内尚未孵化、同样面临着濒死之境的蛊王因为感应到了她的恨意、不甘以及求生的欲望,竟与她直接同化。
云母彻底成了半人半蛊的怪物。她硬生生扯断没入自己琵琶骨与腿骨之中的锁链,冲出了地牢,展开了对慕容家的屠杀。
当日正是慕容云珠与云城少城主大婚之日,前来观礼的中原修真者不计其数。云城更是高手毕至。
云母误打误撞先后以子蛊吞掉了不少修为一般的修真者,修为暴涨。等她遇上高阶修真者时,这些修真者已不是复原能力强劲至极的她的对手。
云母作为蛊母带着子蛊一路吞噬。飞虹城生灵涂炭,连一根草、一枝花都没被放过。
飞虹城迅速沦为了只有活蛊的死城。有云母这个蛊母在,子蛊们不断地繁殖、不断地变强,不断地往外吞噬,终于,中原成了死地,苗疆成了死地。苗疆之外的方外之境也尽数沦陷,整颗蔚蓝的星球都被蛊虫吞噬殆尽,云母这灭世蛊母也以子蛊自尽。
云母再找回自己的意识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被慕容云珠往胸口上捅了那一刀的时候。她无法阻止自己与蛊王的融合,只能碾碎了自我的存在,意图用自我毁灭来阻止蛊化的自己再度灭世。
云母还是太天真了。她以为只要恨着一切的自己的意识不存在,蛊王就不会戮世。却没想到她的意识一旦消失,就没有人能再压制蛊王。
蛊王没有人性,只是本能地吞噬、本能地变强,本能地寻找更强的猎物吞噬,如此往复。子蛊的自我复制性和自我发展性完全是源自于蛊王本身。云母这是放出了不得了的灭世怪物。
睫毛微微颤动两下,轻吁出一口气的顾凌霄明白自己这是干什么来了。
她需要压制住蛊王的杀戮冲动,压制住原主云母滔天的恨意,她需要作为一个人、而不是一只不人不鬼的怪物活下去。
顾凌霄所修的《太清无量经》正是抱元守一撇除一切杂念,以自身感应天地自然的功法。方才她结印又默念《太清无量经》让蛊王感到了威胁,继而激起了蛊王的凶性。幸而顾凌霄的意志力极为强悍坚定,蛊王被她压制住,而《太清无量经》显现出了效果,蛊王陷入了沉眠中,暂时不会妨碍到顾凌霄了。
然而就算是这样,顾凌霄还是被本能反抗的蛊王伤得不轻。她七窍流血便是因为如此。还好云母的这具身体经过了各种蛊虫的改造,恢复能力极强。只要忍得住痛,痊愈不过是片刻之事。
顾凌霄不是云母,不会急着想闯出去杀死慕容家的所有人。她维持着被吊的姿势,继续双手结印。
慈尊、北斗、日月、冲虚、圆玄、万神……随着顾凌霄慢慢结印,各种各样的蛊虫爬出她的身体,犹如臣服般在她脚下深深拜服,再潜入黑暗之中。
顾凌霄通体的肌肤变得越来越白,白得几近透明,白得吹弹可破。她纤细曼妙的肢体在黑暗里泛出点点萤光。而她的满头青丝也在无风自舞中渐渐化为雪银。就连她的指甲都染上了莹润的光泽,通透犹如冰种玉石。
等顾凌霄再睁开眼睛,她的眸子已不再是黑色,而是妖异的淡紫——她将体内还未孵化的蛊卵作为天地造化的一种尽数吸纳,这具身体已经初步具备各种蛊的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