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秋都能看出来的事，建安帝自然也不会不知道，见郁秋的身影走远了，他才对太岳道“劳你送送了。”

太岳一反常态的沉默着，直到送出院外挺远了，建安帝身边的那些随从都在不远处跟着，前头还有几个在领路，习武的人五感也很强，太岳本心里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谈话，但想想建安帝的身份又无可厚非。

索性也不再遮掩了，道“陛下可还记得前朝的柳贵妃？”

说是前朝，其实已经是大魏朝之前的前几个朝代了，史称大周朝，历史上鼎盛了百年之久，本来不应该如此快被灭国，当时的国君年轻的时候也是有为之君，可后来四五十岁时，却看上了一个臣子的妻子，愣是强取豪夺而去，十分宠爱于她，以至于屡屡提携她的母家之人，在政事上变得昏聩起来。

偏那女子的兄长是个欺上瞒下，无恶不作贪恋权柄的奸臣，借着妹妹的东风青云直上，一朝得道之后便大肆敛财，当年不仅出过科举考题泄露之事，打仗时还敛取军饷，对百姓更是生杀予夺，侵占了不少钱财，可想而知军心民心，文人臣子的心都被一次次打击，最后大周直接走到了末路。

皇帝直到这时候才后悔，亲手杀了那女子，可为时已晚，自己也愧对先祖，只能选择了自缢。

那个女子，就是柳贵妃。

一个国家亡了，自然有因为它的君主昏聩的原因，可那柳贵妃也绝对称得上祸国了，后世史书无不引以为戒，建安帝，自然也是听说过的，不仅如此，他还留有宫中的秘史，知晓得的情况比太岳只多不少。

听到太岳突兀的提起这个人，建安帝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怒火来，他定定的看着太岳老人，后者面不改色，建安帝是个极理智的人，因而也克制住了自己的怒气，道“你就是如此看待我和郁秋？”

他点出了郁秋的名字，显然是早就查过郁秋的底细的，太岳也并不意外，他摇了摇头，说“非我不信任于她，只是，你二人年纪相差如此之大，她又有过那样的过往，这些都是经不起详查的，若是传了出去，陛下可知他人会如何看待，后世史书又会如何记载？”

“您登基二十多年，励精图治，我大魏朝方才有这一番海清何晏，又何必让自己多这么一个污点呢？”

和自己的儿子拥有过同一个女人，这种事，流传出去也是千古奇谈，不管是建安帝还是郁秋，太岳都不想他们闹出这样的事来。

建安帝脸色微变，抿紧了唇，神色有些僵硬。

太岳并不催着他回答，四周的山林草丛在夜色下十分清幽，时已入秋，晚风吹过带起一片“簌簌”的响声，魏甲与其他的护卫俱都默不吭声，恨不得自己不存在一般。

这等皇帝的逸事，岂是能随便八卦的。

良久之后，建安帝才哈哈一笑，道“八字尚没有一撇的事，你这老不休，竟就这样操心起来了。”

他虽这样说着，可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太岳叹了口气，知晓他这个时候未必能听得进去，便说“老朽也希望是我多心了。”有些话说得多了反而太过，太岳便没有再继续。

他又送了一段路程，方才住了脚步不再送，道“老朽听说今年的秋狩似乎延期了，听说是天气的缘故，不过老朽对夜观星象也略通一二，陛下若是想要继续去秋狩，这大半个月内天气俱是不错的。”

建安帝看着他，又是一阵沉默。

是的，哪怕他不愿承认，可他心里已经知道，自己确实对郁秋动了心思，并且，也被她所影响了，这次秋狩延期，就是最直接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