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后，建安帝问魏甲“可知道是哪个方向？”他虽也习武，但精力有限，习武不过是强身健体，并没有炼就什么高深武艺，倒是魏甲，武功极为出色，听音辨位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儿科。

果然，魏甲闻言便点了点头，建安帝便示意他带路“去看看。”

说来那地方也是难得，竟是一处山坡，只如今入了秋，草色微黄，然天高气爽，微风徐来，不远处还有河流，却是难得的好风光。

建安帝的目光，却落到那边的两个身影上，迟迟没有动弹。

那穿着月白长衫的少年正骑在马上，长发用缎带束起，身姿利落，显得英气勃勃，外人见了，只怕真要当作是个翩翩少年郎。

另一个青年年纪稍长，正伴在旁边牵着马，后头还有一匹更加高壮的骏马正跟在身后懒洋洋的漫步，不时低下头吃些草。青年寡言，只偶尔抬头和那马上的少年说两句，距离太远，辨不清他们的表情，可那姿态却是十分自然闲适，看起来分外和谐。

青山绿水，亲密的友人相伴而行，这简直是可以入画的一幕，看在建安帝的眼中，却让他的心止不住的一阵阵发堵。

其实，郁秋和莫问此时的气氛，并没有建安帝所以为的那么好。

郁秋还没注意到建安帝的时候，莫问已经开了口“你想好了吗？”

郁秋有些楞神，一时没反应过来，道“师兄说的话……我有些听不懂。”

莫问不着痕迹的往建安帝那边看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抬头定定的看着坐在马上的郁秋，声音沙哑，却自有一种坚韧，他说“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莫要把师父牵扯进去。”

郁秋脸色微变，抓着牵马绳的手力道不由紧了两分。她眸间的光一阵波动，随即恢复了平静，极为自然的伸出手，莫问也没说话，只是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肘，让后者借着他的力下了马。

因为借力的缘故，郁秋下马的时候不免靠近了莫问几分，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郁秋抬头间，还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气息。

这本该有些暧昧的姿势，可他们彼此的眼中，却都是一片清明，郁秋退开了一步“谢谢师兄。”

莫问轻声问“你要进宫吗？”

他声音是一贯的沙哑，不太好听，这话也不太好听，郁秋抿了抿唇，心里微微收紧。

是她小看了他，莫问这样的人，哪里是能轻易哄骗的，她的所作所为，都被他看在眼里，他只是不说罢了，而他此刻这样问，也许只是厌倦了那样的戏码。

也许太岳老人也看出来了罢，郁秋蓦然间只觉脸上浮起一股热气，有些羞惭。

郁秋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承认自己一开始就有所图谋，不过和太岳，莫问相交，也不是没有付出过真心，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索性她本就不是那般死要面子的人，也不至于恼羞成怒，有所谋，就要有所失，她早就想得明白。因此郁秋只是道“师父于我有大恩，若有朝一日我……也绝不会让师父因我为难。”

太岳志不在朝堂，若有一日她真走了那条路，她也从来没想过要让太岳他们成为她的助力，她所想要的，不过是完成任务报复魏昭罢了。

这个答案，也不知道莫问信了没有，他没有再说话，此时郁秋已经听到建安帝喊她的声音，她往那边看了一眼，见建安帝和魏甲等人正往这边走来，很快收敛了眼中复杂的情绪，朝着他们笑了笑，一边走了过去。

莫问在她身后牵着马，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到自己刚刚扶过郁秋的那只手上，那上面烧伤的痕迹明显，有些丑陋，但仿佛还能感觉到方才握住她手肘那一刻的触感。

他往郁秋那边看了一眼，后者已经和建安帝走到了一块，莫问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视线，垂下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