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周贵妃提起不好加封林如海, 又恐寒了功臣的心,便要给林如海独女黛玉封个爵位。
承元帝先是讶异,过后仔细想了想,也觉得这个提议很是不错, 遂点头道:“筠卿说的不错。林如海是不能封了, 如今他不过四十岁出头,又无家族支撑, 官至二品已是极限。再者此次扬州他得罪的人不少,朕若是这时候大肆封赏, 不是在提拔他, 反倒是害了他。”
周贵妃笑道:“所以臣妾说, 不如封他的女儿。一个女孩儿家,也不能动摇了朝上平衡, 又不至引得那些心中不平的世家攻讦。皇上若是觉得委屈了林如海,大可以给林家姑娘一个高点的爵位,好些的封号。”
承元帝满意道:“这不错,也说得过去。既是林如海的夫人明面上已经去了,封赏他的女儿便更有由头了——朕想想,林如海如今是二品,按理其女可加封郡君。朕是要加恩的, 干脆令等同宗室女, 不如封为县主如何?”
周筠略想了想,沉吟道:“原本是封郡君的,如今加恩封为县主也好。只是, 皇上,臣妾斗胆问一句,您可还要外派林如海?”
承元帝先是一愣,后又笑着点点周筠的额头,“偏是你聪明。”他点头道:“不错,朕是打算让他继续查下去。这事扬州虽已经清干净了,背后却还未完。林如海最合适做这个了。”
周筠轻轻一合掌,“就是这样了。若是陛下封那姑娘做县主,这爵位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她年纪还小,又是独身在京,无人照看,总是惹一些不长眼色的记恨。您可就好心办坏事了。”
承元帝忍不住就笑,摇头道:“偏是你想的多了。”
周筠歪着身子看他,又微微挑眉,“不是臣妾想得多,是感同身受。您想想,当初臣妾才来时,明里暗里受了多少算计,是有您护着,后来又生了皇儿,才好些。如今这小姑娘一样的孤苦伶仃,寄人篱下,外祖母家又是那个样子,臣妾自然可怜她。”
承元帝让她一席话说的也勾起了心事,追忆道:“可是那时候你不容易,说起来也是朕无暇顾及,让你平白多受了许多苦楚。京里当时混乱一片,不光前朝火热,各皇子王爷后院里头也不安生,都是世家站队,送进来的女儿。”他将自己的手覆在周筠的纤手之上,轻轻抚摸着,“你没身份、没背景,朕连个名分都不能给你,让你受苦了。”
周筠反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摇头,带起一片珠翠之声,“这种事怪不得陛下,也怪不得那些世家,终究是我自己没个好出身罢了。”
两人一时都低了头不说话,良久,承元帝才抬头打起精神来笑道:“失落什么?都是过去多久的事儿了。朕知道,你是从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你自己,所以怜惜。这样,朕再给她加恩,破格封为郡主如何?叫她日后能常进宫来,好陪着你。”
周筠笑道:“陛下这样说,真等那孩子进了宫,我还要叫她到我这里来,不好生谢谢我还不能放她走了!”
承元帝更是兴头上来,便起了一个念头,兴冲冲说道:“那不如就让她进宫,你们见一见,若是合眼缘,你就认个干女儿如何?”
周筠拍手乐了,连声道:“更好、更好,到时候也让咱们的平昌瞧一瞧,她吵着要妹子多少回了,一定喜欢这个妹妹!”
承元帝低声笑了,附在她耳边道:“干的不如亲的,平昌那样想要一个妹子,不如,筠卿再给她生一个?”
周筠咯咯笑了,却是起身推开承元帝,自己穿鞋往炕下一躲,扶着鬓边的凤簪扬眉道:“陛下收敛!这是做事见人的偏殿,怎好在这里怎样,若是做了,臣妾日后都没脸来这里寻您了!”
她扬声叫过跟着自己的宫女,扶着那宫女的手转身飞了一个眼波给承元帝,“晚间再想旁的罢,陛下!如今不如想想新封的贤德妃贾妹妹。”语毕,头也不回提着裙子匆匆走了。
承元帝瞧着她的背影,倒是自己笑起来,“什么真妹妹假妹妹的,就是你吃醋吃的光明正大,一点面子也不给朕。”他干脆也叫过戴权来,“告诉底下,晚上去周贵妃的靖福宫。”
戴权笑眯眯答应了,又道:“您这样宠爱贵妃娘娘,想必等日后那样颁了旨,两位皇子殿下和公主殿下也不能委屈。”
承元帝翻开桌子上的一份奏折,瞄了戴权一眼,淡淡道:“平昌聪明,没有猜不透的。老三还算老实孝顺,人也不傻,能知道朕是有缘由的。老十还小什么也不懂,平昌自然会去哄他。”
戴权听了,见承元帝面色沉寂,忙垂头侍立在一侧。
承元帝也不再多言,只拿着奏折看下去。
偏殿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肃穆。
那边王玚也见过了贾政,好容易摆脱了他长篇大论的经史子集,提出收到了家书,想见一见黛玉。
“林叔父寄过来的书信同父亲的一齐到了,我想着林姑娘离家已久,恐怕思念亲人,所以特地赶着来送给她看看。”
贾政忙道:“这个应当的,我叫人送你去后头见你姑母。”
王玚拱手道谢。
他先到后头着人通传,要见过王夫人。
彩云出来迎他进去,王玚跟着进了正房,见王夫人正跟凤姐说些家务事情。
凤姐一见他进来,忙上来笑道:“玚兄弟,今儿怎么想着来这里?可是见太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