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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6 章(1 / 2)

放下黛玉从贾母处回去, 想着贾母的态度, 烦闷半晌才歇下不提。且说镇国公牛府内的王玚却也正大发雷霆。

他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今日黛玉之事, 王玚却是如何知道的?

原来他特地嘱咐了跟黛玉身边的一个陈妈妈,为了黛玉倘或受了什么委屈或者有不顺心之处,恐怕只是自己忍了,不愿多跟王玚叙说。他虽明白,也感念黛玉心意,只是万万不能放下心来的。所以才嘱咐这个平常跟着黛玉四处走动的陈妈妈盯着些, 不说每日,至少隔两三日要托人给他递信, 说一说黛玉的境况。

今日便是那个陈妈妈心中不忿,觉得黛玉委屈了,所以才大晚上的赶着叫人传了信出去——她家里的姑娘就嫁给了王玚身边的一个随从, 小两口被王玚安排着住在了贾府附近。那随从会写几个字, 如今就专管着往王玚处递消息, 探春那边的那个婆子,也是传给他的。

陈妈妈是跟着黛玉一同进去贾母处的,看得清楚, 听得真切,所以事无巨细都禀报给了王玚。

那门上见是来找王玚的, 便叫梧桐出来,梧桐一见是从贾府来的,又见天色这样晚了还赶着过来, 便知道是有急事,忙拿了信匆匆进去请王玚观瞧。

这才有了王玚的雷霆之怒。

王玚从上辈子就被教着喜怒不形于色,修身养性的,这还是难得发这样大的脾气,屋内杯盏扫了一地,吓得梧桐溜到墙角躲着不敢吱声。

他宣泄出来才觉得好多了,只是脸色仍阴沉沉的。

梧桐这才敢上来低声问道:“大爷,可出了什么事儿?”

王玚坐在椅子上看着满地的碎瓷片,阴着脸冷声道:“能有什么事儿,贼心不死罢了。可恨我明知道那里不安生,还偏要送自己的至宝进去。也罢,唯有仔细盯着了。但愿父亲他们能早日进京。”

梧桐听了半晌不明白,后头一句“早日进京”倒是明白了,便安慰道:“老爷这回路上并没有别的事情,又是走陆路,应当很快便能回来了。”

王玚低声道:“那也够长的了。”

他似是自言自语,梧桐听着也不知接什么好,只好躬身听着。

“对了,还有一事倒是说给你注意着,”王玚拿过桌上的信,“里头说,贾府算计着要把二姑娘送进宫去,倒是没说怎么送进去的。可我看着,眼下的法子,不外乎是遴选伴读这个茬儿。左右我之前叫你打点着把薛家姑娘塞进去,这回打听打听贾家二姑娘可报了名帖索性你一并去办了。”

梧桐忙应了,忽又为难道:“大爷,贾家二姑娘小的还不知叫什么名儿呢,贾家也是好大一家子,旁支的远亲的,难免就没有打着荣宁两府的名号混进去的,若真送了好几个进去,可不是分不清了。还请大爷告知这位姑娘的闺名才是。”

王玚道:“这不是难事,荣府二姑娘名唤迎春。”

梧桐笑道:“是,小的知道了。”

他犹豫纠结半晌,还是咬牙道:“大爷,小的想回您件事儿。”说完,他竟跪下了,“虽听着是反驳,可小的还是觉着不妥,恐怕日后吃亏。”

王玚诧异,叫他直言。

梧桐垂头,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话噼里啪啦地说出来,仿佛生怕王玚打断他,“大爷,您给了老爷的名帖,让小的打点了把薛家姑娘塞进遴选伴读的单子里头。可小的思来想去,觉着这事儿不大妥当。”

他抬眼看看王玚面色无虞,复低头道:“小的虽跟姑娘们接触不多,可薛姑娘就在咱们院子隔壁,还是见了不少回。别的姑娘不敢说,但这薛姑娘真不是那善心的。暗地里筹谋打算,心机伎俩都不少。”

“她们母女跟您身上下的心思,也就是还瞒着荣府上二太太罢了,旁人谁不知道?只是平常她待下宽和,常施些恩惠给众人,所以都不说她的闲话。”

“林姑娘三番五次明里暗里提醒,她还只当不知道;您这样疾言厉色地对她,她尚还能忍气吞声和颜相向,您细想想,这样的人,那是抓住了杆子就要往上爬的,您给她搬了这登天梯,她能不想赴那蟠桃宴?”

“到时候选上了,虽不是住在宫里,可也是每旬少说一次,多了就五天一进宫,她这样心思,岂能不想着攀附?到时候,怕是不记着您的好儿,只记着您的羞辱责难。”

梧桐说了长长一段,抬眼看向王玚,苦口婆心道:“大爷,此事千万请您三思。”

王玚若有所思看着梧桐,半晌笑道:“没想着你如今也长进了,心眼儿长了不少。也知道凡事多想想——这是好事。”

他看着梧桐还要再劝,便摆手止道:“这些你都想着了,难道我就不曾想到?”

王玚眼神微眯,“只怕你还没敢说明了、说全了。薛家姑娘进宫那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只怕说句龌龊的,真选上了她们还看不上我了,想着日后能扒上皇子才好。那时候才是灾祸,如今别的皇子没显出来先不说,就是成年了的三皇子和六皇子,争得也是如火如荼,哪个不是城府深沉的?他们还能因为薛宝钗容貌倾城看上她?还不是为了她背后的咱们家,我使法子叫她进去的,到时候想扯都扯不开。”

他冷笑数声,“真这样,只怕到时候还要用着咱们家,还不能低着头了,多半施恩似的,好似能给她夫君效力还是恩宠了。她那边儿若是败了呢,咱们自然是同党;若是胜了呢,不管是新帝还是她都容不下咱们。新帝不愿让人知道自己得位背后的龌龊事,她用不着了,自己家也扶起来了,转头就翻脸!”

梧桐听得连连点头,“大爷说的正是了!比小的想得深多了。”

王玚敛了神色,笑道:“你那是想不到?分明是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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