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殿外,所有人都不敢随意动作,杨士临和林沆也不过是悄悄看了一眼便回神了。
王玚回后,便是二甲唱名,二甲就没有一甲的待遇,是十人一组,礼部左侍郎唱名一次便上殿觐见,王玚屏神听着,果听见卫若兰中了二甲第十八名,却不上不下,正是中间的位置。
今科二甲共录34人,皇帝不过是匆匆看了一眼便罢了。
三甲同进士便更惨些,由礼部郎中一一唱名,就在殿外向圣上遥拜。
及至三甲全部觐见完毕,才有司礼太监出面,宣读圣旨,不过是勉励尽心、为国尽忠等话,但确实是长篇大论。
殿中大臣躬身静听,王玚等人却是要在司礼太监读完一节中间空隙处躬身三次行礼,所幸圣旨虽长,但不过分三节而已。直至最终章,再三次躬身,由状元、榜眼、探花出列各读一篇贺文,新科进士于殿外行礼。
至此,朝仪才算结束。
过后便是御园簪花、赐宴。
赐宴仍是由礼部尚书主持,承元帝在首座观看。
王玚作为在场进士中年纪最小,也是相貌最英俊的,自然便是由他出面挑花。
这时候虽多数花的花期已过,但御园中仍是百花齐放、姹紫嫣红。
王玚挑了一朵大红色的牡丹,又上前念了一首诗,便依着规矩向承元帝献花。
按说这时便应当是戴权上前来接过去了,谁知他却不动。王玚诧异地向上一看,却听承元帝笑道:“朕自正位已来,已开科举三次,回回都是探花郎来献花,也回回都是老头子,朕还就只好接了——朕若是不接,他还送给谁去?可你的花——”
承元帝笑着左右扫视一圈,“朕不能要,正是这样好年纪,正该把花送给心上人才是——怎好叫朕一个半老的老头子收着?”
一时众人都大笑起来,王玚却也不羞赧,落落大方道:“臣代舍妹谢过圣上赐花之恩。”
承元帝便叫他起身,谁知王玚却仍是躬身道:“圣上,臣仍有一不情之请。”
众人一时都静下来,死死盯着王玚,便有人暗道他得意忘形。
承元帝却知道他有分寸,便笑道:“你说。”
王玚恭声道:“圣上赐花,臣不胜感激。只是臣仍要与宫中赴宴,过后还要游街半城方能归家——花开时盛,过了这样长的时候,恐不能娇艳如今——臣请圣上,遣人送至臣家中交由舍妹,方不负圣上之恩!”
承元帝大笑起来,连声道:“好好好!忘了你还是痴情种子!朕就叫龙禁尉快马送至你住处,如何?”
王玚忙谢恩。
站在左手第一位的杨阁老闻言好奇道:“探花郎已经定了亲事?”
还不等王玚回话,承元帝便在上首摆手笑道:“杨卿,不要问小孩子家这个嘛!朕是知道的,只是眼下还不便说了——隽和,等你什么时候定亲了,跟朕说,朕下旨赐婚!”
王玚有了承元帝的这句话才叫他真放心了,一时高兴道:“多谢圣上!”
承元帝看着他,倒有一时觉得仿佛是自家的孩子了,便感慨道:“朕与你父亲是微末之时的交情,你也算是朕的子侄。朕替老友的孩子主持一桩婚事,也算是美谈了。”
众人听了这话都心惊不已,一面歆羡王玚好运道,一面嫉妒他才入仕便得了圣上的青眼。
立在一侧的杨守真若有所思地看了王玚一眼,心内又重新评估了王家的分量,打定主意要向王玚示好了。
王玚却顾不得众人如何,忙又躬身谢承元帝看重。
状元和榜眼在一边满心期待,正等着承元帝也叫上前去作诗,谁知承元帝忽听宫内传来消息,竟是叫礼部尚书继续主持,自己却起身离席了。
除了状元和榜眼一时有些傻眼,其余众人都大松一口气——皇帝在场,心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啊!
这场“琼林宴”一直吃到未时,其实后期就是新科进士按籍贯抱团,向同籍的高官攀交情,有家族的便向家中交好的官员交谈。论起最活跃的便是寒门出身的进士们,围着吏部尚书的、内阁辅臣的,多半就是他们了。
王玚轻叹一声,摇头暗道:“果然还是不行。”
照规矩,应从座位附近起,依次敬酒,最后方才向台阶之上的内阁辅臣、六部尚书敬酒,自然也不能先去首辅或者先去手中掌着吏事的礼部尚书那里,应当从左侧起,挨次敬酒,每人一杯,敬完一圈后,方能找相熟的官员交谈。
世家中公子们早被教导了规矩,都是如此行事,有些聪明的,便也跟着学了来,另有一些一时得志的,便不顾规矩了,吃相着实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