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时,雨水正大。
山间石阶上,泥水流淌,行走之间水花四溅。
温知虞裹着兄长的外裳,手中紧握着捡来的弓与箭,步伐沉重地向下。
前方,护卫和近侍抬着燕止危,同样行得吃力。
温庭柏担忧不已:“阿虞,将弓箭给我吧?”
温知虞摇头:“兄长,我还拿得动,我们快些下山。”
温庭柏无奈,只好吩咐:“小心脚下,速度放快些,别耽误了世子的救治时间!”
护卫和近侍加快步伐。
一行人直奔百芳殿,因雨势过大,一路上,一行人甚至连巡逻护卫都未曾遇到。
殿内,太医院院判已经等候着了。
同样等着的,还有哭红了眼,担心得走来走去。
见门被打开,他猛地跑出来:“阿危!兄长,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阿危怎么样了?他还好么?”
雨中,温庭柏将手指放在唇边,冲他竖起一根手指,无声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温庭瑞立刻收声。
护卫们将燕止危抬入屋中。
映桃和浅杏匆匆跑过来,用干帕子包裹住温知虞:“郡主,奴婢先扶您回房将这身湿衣裳换下。”
温知虞摇头:“先不用。”
“可是,您嗓子都哑了。”映桃又心疼又担心:“您需要立刻换下湿衣,喝碗驱寒的药……”
温知虞握着弓:“沈迢安在哪个院子?”
“沈大人在锦春园。”浅杏回她。
锦春园?
温知虞看向雨幕:“浅杏在门口候着,张院判需要什么,便给他什么。
映桃跟我出去一趟,不要声张。”
温庭瑞跟出来:“姐,你要去找沈迢安做什么?我陪你一起去!”
“这是我跟他的事。”温知虞道:“看好阿危。”
说完,转身走人大雨里。
百芳殿的门,开了又关上。
温庭瑞委屈又担心:“兄长,姐姐她……”
“让她去罢。”温庭柏叹息。
温庭瑞只好闭嘴。
殿内。
太医院院判弯腰查看燕止危的伤情:“箭伤太深了,箭只偏离要害处一寸。”说着,又问:“怎会血流不止?”
温庭柏上前一步:“止危中的箭是倒刺箭,箭头有倒刺,箭杆有凹槽。”
“果真如此。”张院判皱起眉头:“世子这箭伤,着实有些棘手啊。
倒刺箭,是不能直接拔出来的,只能往前推,将箭从背后推出来。
可若推歪了,只怕会伤到要害。
若出了事,我也担当不起……”
温庭柏看着伤口处不断流出的鲜血,又看了眼气息极其微弱的燕止危,果断道:“我来。”
张院判点头:“大公子,请。”
温庭柏让近侍递过削铁如泥的长剑,一手扶了箭杆,一手小心将箭上的箭羽削去。
张院判在一旁指引:“往这个方向推。”
温庭柏鬓角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小心握住箭杆,将箭杆往里推了一寸。
“唔……”
燕止危痛呼了一声,蜷缩了身体。
温庭柏停了手,大滴汗珠往下滴。
边上,温庭瑞和一众护卫、侍从皆是捏了把汗。
温庭瑞急得团团转。
张院判看得心都高高提起:“大公子,须得尽快将箭取出。”
温庭柏分不清,掌心的是水还是汗,只觉掌心湿漉漉的,连刚用烈酒和药擦过的箭杆也变得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