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虞从金殿出来,天色已全黑。
武安侯被请去喝茶了,温庭瑞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只剩映桃和浅杏在等她。
一见她,浅杏就疾步上前:“郡主,奴婢方才去如厕,撞见沈伴读了!吓死奴婢了!”
温知虞眼皮跳了一下:“他见到你了?”
浅杏拍着心口:“他倒是没见到奴婢,但是,有僧人将他请走了,说是侯爷知晓他在此处,请他一同去主持那儿喝茶。”
父亲将他请走了?
也好。
如此,她就不用担心撞见他了。
温知虞无声松了口气:“再过几日便是殿试了,沈伴读还要参加殿试,应当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不必太过担心。
大家都是来祈福的,若是撞见,做到礼数周全即可。”
浅杏点头:“奴婢明白。”
温知虞看了眼天色:“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寅时,还要起来做早课呢。”
她既是代替太子来祈福,该有的仪式便一样不能少。
……
次日。
还未到寅时,温知虞就被映桃和浅杏唤醒,洗漱之后,换上一袭素净的衣裙,提灯出门。
上弦月挂在天际,月光有些凉。
到法堂时,里面已经跪了许多人。
温知虞寻了个位置,跪在蒲团上。
微热的风中,香火味、蜡烛味混合着檀香味,加上低吟的诵经声,听得人有些恍惚。
正当她昏沉之际,一股突兀的冷清淡香钻入鼻尖。
这股香味,太熟悉了。
温知虞正要抬头去看来人,合在一处的手猛地被一只冰凉的大手紧紧抓住。
温知虞微惊。
入目处,是一片白。
来人哑着嗓子,带着她的手用力往上一拉,将她一路带出法堂:“跟我走……”
法堂外,灯火晦暗。
温知虞被迫拉拽着走,边走边挣扎:“放开我!”
那人偏偏不听,手握得更紧了。
温知虞手腕被握得生疼,怎么挣扎都挣不掉。
眼瞧着前方竹影葱茏,灯火越来越远,前方越来越暗,温知虞生出一丝惊慌:“沈迢安,你放开我!”
沈迢安终于停住脚步。
昏暗的夜色里,沈迢安颠覆了往日的温润端庄,发髻松散,雪白的鬓角还贴着两缕略显凌乱的湿发丝。
大抵是走得太急,他的鬓角还渗着晶莹的汗珠。
胸口,更是因喘息而剧烈起伏。
温知虞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夜色里,沈迢安的琉璃眸映着灯火,亮得惊人,声音更是嘶哑得厉害:“我们从前认识么?”
从前?
他与她的关系,又何止是一句“认识”能说得清的?
只是,都已经过去了。
温知虞冷静从容地开口:“十二岁之前,我曾在国子学念过几年书。那时夫子常夸赞你,不仅我,我们学堂的人都认识你。”
沈迢安薄唇微动:“我说的不是这个。”
“是么?”温知虞顺着他的话问:“沈伴读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你……”沈迢安双眼直直地看着她,眸光闪烁:“你当真不知我在说什么?”
“沈伴读觉得,我该知道什么?”温知虞反问。
沈迢安抿唇。
他的手,依旧紧紧握着她纤细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