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浮云扶着小腹,一副“苦尽甘来”的表情大步走来,就见温知虞站在山桃树下,蓬松柔软的发髻间落满粉红花瓣。
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花衬得人娇妍,还是人衬得花更粉嫩。
柳浮云扯下一支山樱花,好奇地问:“阿虞,你在看什么?”
说着,也朝山间的高楼看去。
温知虞收回目光:“没什么,大概是错觉罢。你肚子还好么?可是吃坏了东西?”
柳浮云吐舌:“今日起太早,又赶了一个时辰路,我怕爬山没劲,就在马车里啃了两个肘子。”
两个肘子?
温知虞哽住:“难怪。”
早上本就该吃清淡些,肘子那么肥腻,吃多了肠腹难以承受,自然会不舒服。
温知虞转身,朝远远候着的映桃和浅杏招手:“浅杏。”
浅杏走上前来:“郡主?”
温知虞吩咐道:“送壶乌梅茶来,配份红枣糕,再让人熬煮一碗山药陈皮粥,给浮云补补。”
浅杏应了一声:“是。”
柳浮云嬉笑着抱住温知虞的小臂:“阿虞对我最好了!”
温知虞问:“找个地方坐坐?”
“走吧!”
今日,云香山上到处都是锦衣华服的妙龄贵女,以及一些陪同来的夫人。
山间多凉亭,凉亭处处欢声笑语。
这种没有男子参加的活动,女孩子们不必戴帷帽遮面,也没有后顾之忧,便敞开了玩闹。
温知虞和柳浮云走了许久,才在半山腰的一处荷花池畔寻到个人少的凉亭。
两人正要进去,就见一抹绿影先她们迈入凉亭内,背对着她们而坐,低头捶腿。
柳浮云瞬间就不高兴了:“她怎么回事?这个凉亭明明是我先看上的!”
温知虞安抚道:“先来后到,我们再去找找别的亭子。”
柳浮云气得龇牙。
突然,那贵女直起腰转头看过来:“临川郡主?”说着,她连忙拉好裙角,起身行礼:“见过郡主。”
温知虞浅笑:“陶小姐不必客气。”
陶舒婉主动邀请:“此处清静,视野极佳,郡主和柳小姐若是不嫌弃,不妨来此坐坐?”
柳浮云求之不得:“好啊好啊!”
温知虞点头:“也好。”
金瓦赤柱的六角凉亭,雕梁画柱,六个檐角皆悬着青铜铃,春风一吹,铜铃便发出古朴清越的铃声。
亭畔的荷花池,水波清荡。
三人坐在亭子里,相顾无言。
因为亲事的缘故,陶舒婉这几个月一直避着长公主府的人,这次的赏春宴,实在避无可避,才不得不来。
她在蜀州长大,与京中贵女不相熟,入了行宫之后,便带着侍女避开众人,独自赏景。
除夕前,皇后召见过她一次。
那日,见了她之后,皇后娘娘便心生欢喜,问了她念过的书、平日的喜好,也问了她的亲事……
当日,陪她进宫的是信侯夫人身旁的一个年长嬷嬷。
那嬷嬷曾做过她母亲的奶娘,因此深得信侯夫人信赖,平日里很是得势。
皇后问话,她还未回答,那嬷嬷便先开了口,说:“外孙小姐对《女诫》与《女训》倒背如流,平日埋头于琴棋书画,还未许人家呢。”
皇后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嬷嬷神色得意,陶舒婉却凉透了心。
回府之后,陶舒婉哭了一场,信侯心疼外孙女,下令将那位多嘴的嬷嬷拔了舌头,乱棍打死,连夜扔到京郊乱葬岗去喂野。
亲事,却是不敢再提了。
陶舒婉隐隐觉得,她与温庭柏只怕是有缘无分了,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她才说服自己走出来……
凉亭。
温知虞看了眼陶舒婉,见其怔忪地盯着池中春水,便没有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