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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管来时, 巷内的寻衅滋事才终止。
几个出脚的人风声很紧, 两耳一提相互通告, 拔腿就逃了。
林善等他们一走, 费力地去拉韩津起来,不知道他有没有昏过去。
说没有昏吧,他起来后一秒都撑不稳, 直直就要倒下来,她只能顶起肩膀拖着他艰难地往路口走。
说昏了吧,路人见状帮忙叫了车,也有过来热心搭把手的,但都被他闭着眼瞎挥手甩开了。
不得不说,这人看着穿衣显瘦,但整个压在肩头还真是难以估量地沉重。
大寒天的夜里,林善憋足了力气, 额汗都冒出几滴,终于将韩津甩上后座,然后她自己也上去,让司机开到最近的医院。
司机乍见这情形, 并没有多问, 专心开车。
途中本来很安静, 突然间有手机铃声响起。
林善听出不是自己的,目光扫向韩津裤腰间, 那儿正亮着微光。
韩津整个人呈半昏状态, 耷着脑袋斜躺, 并没有感应到有来电。
林善探身将手摸了过去,两只捏住他的手机一角,抽了好久才拿出来。
上方显示“陈贺轩”来电。
估计是想问他人去哪儿了,林善正愁着一个人没办法,快速接起来“喂”
“喂你是”陈贺轩诧异,“韩津呢”
“他被打了。”林善简而言之,人挪到车窗边,看向外面的街道,“我是林善,我们现在在去二院的路上。”
“怎么会被打”陈贺轩明显吃惊了一把,“严重吗”
林善自己也不知道,听着旁边人粗沉的呼吸声,似乎某个地方疼痛难忍,她更着急“可能脑子被踢坏了吧。”
话刚说完,她后背猛地一沉,有如泰山压顶。
林善差点没缓过气,惊叫了声。
她回头,这人不知何时扑了过来,抓着她的背脊当靠垫,蹭着脑袋不安分地寻找枕首姿势。
“怎么了”陈贺轩询问。
“没事。”林善抹了把脸,任由后面的人随意摆弄她的双肩,“你们来医院吗”
“这就来。”那边匆匆挂了电话。
林善放心了,拿下手机,回身坐正。
他跟着她偏了姿势,成了侧躺至肩部,意识朦胧不清。
林善推推他的脑袋,想让他坐好,却敌不过他的重力,他仰着头顺势滑下,躺在了她的腿上。
咕哝几声过后,不再乱动。
窗外路灯闪进车内的光,隔成一段一段,照着他双目紧闭的正脸,褪去平时的痞气不羁,少年的眉目清俊硬朗,薄唇轻抿,从未见过的正经平淡。
但因为挂彩的原因,添了点颓败的丧气。
原来他浅睡的样子,如此安宁。
林善的手垂落在他脑袋边,无意间触及他的短发,柔软的质感,手指动了动,她在顶部最多的地方轻轻拨弄几根,满心手痒。
观察片刻,她猜想他应该暂时睡过去了,大胆地将手放至他的额际,往脑后缓缓拨发,以示出他整一张脸。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的视线几乎黏在了他的脸上,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认真地端详他。以往都是他的目光太过直白,所以让她懒于回视。
其实严格说起来,在她见过的男生中,他的长相已是上乘,只不过他身上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的腔调,而让她从根本上忽略了这一点。
“看了我这么久,是不是第一次觉得我长得很帅”
腿上的人突然出声,吓得林善心瞬间错乱狂跳,脸庞不由自主地红起来。
她目光一直注视着他,此刻却没见他睁眼,只是弯唇勾着嘴角,笑意很深,流露出一份洋洋得意的自信。
林善怕被看穿,立刻拿手盖上去蒙住他眼睛,死死压着不让动。
“什么啊。”她语气明显不太冷静,“你不是昏过去了吗”
“嗯,我脑子好像被踢坏了。”他喃喃着,人却侧了个身,面朝她这边躺,一只手仿佛怕摔下座似的,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林善穿着棉服,衣装柔软,完全能感触到他手臂的力量。
车内气温不低,但那只手却仿佛能烫到她。
被他这么一勾,林善整个人正襟危坐,都不敢怎么动,手伸到后面想去抓下来,反被他反握住“别动,让我睡一会。”
一只手被抓着,她将盖住他眼睛的手晃了晃,打算将他推远一点,嫌弃地说“你别流口水在我身上。”
他死皮赖脸,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那完了,我已经流了。”
他这样,她一时没法子,只盼着赶紧到医院,让医生好好治治他。
见她不出声,他反而清醒起来,“哎,刚才在巷子里,你是不是哭了”
“谁哭了”她不承认。
“那我怎么感觉脸上有水”那时候他的确有些头昏脑涨,但是他相信感觉没错,似乎还听到她略带颤抖的哭音,“而且还是热热的,不是眼泪是什么”
为了确认这一点,他拿掉蒙在眼睛上的手,目光直直看着她,等待回答。
林善早已将视线转向窗外,神色平静“那可能是我的口水。”
他盯着她的脸,从下面角度看去,她的下巴微尖,鼻尖挺翘,面色柔暖,被灯光照着的轮廓很有美感,就是那张嘴很不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