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笑骂一声,语气平和道:“你也是皇族嫡脉,有些事不需要含含糊糊,长安为什么越来越富,那是因为赵王刻意出让了他的利益,他在范阳搞了交易中心,却规定所有的商贾必须来长安报备!”
说着停了一停,接着又道:“比如西域的商人想要在范阳卖货,货物可以直接运到范阳,但是人必须前来长安,先是报备货物的数量和名称,然后按照规矩交纳应有的商货税款,如此才能拿到准进凭证,有了凭证才能去范阳卖货。”
李冲跟着补充一句,嘿嘿道:“如果他们没有凭证,那么就算是天材地宝也只能烂掉,即便运送到范阳苦苦哀求,赵王的交易中心也不会收录。”
皇帝又笑骂一声,指着他道:“刚才你还说不懂。”
李冲讪讪两声,涎着脸道:“微臣最近一直在读书,特别是赵王刚刚刊印发行的商货论,我从里面学会了通商口岸的词汇,也知道了什么叫做陆地海关税收,咱们长安就是陆地海关,而赵王的交易中心乃是通商口岸,天下商贾必须在海关交税,然后在通商口岸销售货物……”
“是啊!”
李世民悠悠一声,语带感慨道:“本来通商口岸和陆地海关应该设在一起,但是赵王为了把利益出让给朕,刻意让长安设立了税收衙门,这是把海关让给了朕,朕一年什么都不干就能坐收上百万贯。”
李冲嘿嘿直笑,似乎皇帝发财他也跟着得意。
李世民看他一眼,然后又看看外面的天色,沉吟道:“今日朕来的有些早,距离上朝还有一段时间,你再跟朕说说,最近有没有河北道的传闻。”
李冲顿时来了兴致,连忙道:“嘿,哪天没有河北道的传闻,这两年天天都有河北道的传闻,微臣专门抽调了一队百骑司,主要就是在街头巷尾打听这个。有些传闻听起来很夸张,偏偏听了之后感觉浑身都得劲。”
“好啊,说说,朕今日忙里偷闲,也想听听百姓们的夸张言语。”
李世民明显也很有兴趣。
李冲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翻开直接就开始念了起来,道:“河北道,今年准备开荒一万万亩,再养生猪一千万头,让整个大唐都能吃上肥肠和面饼。”
李世民怔了一怔,满脸愕然道:“开荒一万万亩?养猪一千万头?”
李冲嘿嘿一笑,低声解释道:“这都是老百姓瞎吹议论,他们压根不知道一万万亩是个什么数字,别说是开荒一万万亩,一百万亩都得吓死人,赵王在河北埋头苦干两年多,统共也只开荒了五十万亩,为了让百姓们在开荒之时能够吃饱,他自己往里面搭了三百多万石粮食,据说世家那些粮商欢天喜地,最想听的就是河北又要开荒,因为河北一旦开荒,赵王就得找他们买粮食。”
李世民哼了一声,道:“等到河北再发展几年,我看他们的粮食卖给谁,到时候赵王作用几百万上千万亩土地,任何一个百姓都能分到几十亩,那时候就不是河北道向世家卖粮食了,恐怕世家得转过头来向河北道买粮食。”
李冲很是振奋,连连坏笑道:“赵王就是厉害,总能把世家搞得灰头土脸,两年前那一场人参炒作,咱们大唐至少有一百个世家变成了穷光蛋。万贯家财转眼一空,须得变卖粮仓里的粮食去还债,正好被赵王收入囊中,全都接济了河北道的穷苦。”
李世民看他一眼,笑呵呵道:“一口一个赵王,须知那是你的堂弟,你这小子除了杀人砍头,也该跟你的堂弟好好学学。都是皇族嫡脉,你看看赵王何等风光。”
李冲顿时愁眉苦脸,悻悻然道:“我们这些皇族小辈,哪里有人敢和他比,比力气,他天下第一,比学识,他博古通今,比财富,他赚钱如山崩海啸,比手腕,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行了行了!”
李世民摆了摆手,笑骂道:“你一个做堂兄的,如此羡慕自己的兄弟丢不丢人,还有河北道的传闻没,再念几条给朕听听。”
李冲讪讪一笑,又翻动册子开念,道:“赵王欲要开荒,准备挖开黄河,赵王富可敌国,准备私人掏腰包雇佣民夫,此次开挖黄河,征发民夫三百万,要在整个河北道挖出一百条大渠,把黄河之水引到每一处田地灌溉,成功之后,整个河北全是水浇田……”
仍旧是街头传闻特有的夸张言语,充满了老百姓对于河北的无限向往。
然而李世民听着听着渐渐变了颜色,忽然打断李冲问道:“这个征发民夫挖开黄河的事情,河北道有没有官面文书过来?”
李冲呆了一呆,有些纳闷道:“这都是街头传闻,一般是老百姓瞎吹编造,挖开黄河纯属荒唐,这事古往今来就没听说过。”
“不对!”
李世民再次将他打断,沉吟道:“世间之事,无风不起浪,尤其赵王那个臭小子,他做事之前最喜欢发动舆论,每次他要做一件惊世骇俗的大事,必然先让老百姓在街头热议宣传,等到所有人都听得耳朵长茧子,感觉事情听起来不算惊世骇俗,这便落入他的圈套,那时就是动手做事之时。”
皇帝说到这里,下意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皱眉思考半天,喃喃自语道:“挖开黄河,挖开黄河,此事千古闻所未闻,一旦动手绝对惊世骇俗,遍数历朝历代,没人敢挖黄河,不但不敢挖开,甚至害怕黄河决口,因为黄河一旦决口,整个北方要受灾一半,嘶,臭小子这是要干什么,他不会真的想挖黄河吧。”